编者寄语

约 1/3 的人类癌症与膳食有关

　　有关膳食、营养与癌症关系的研究近二十年来有了很大发展。自 19 81 年牛津大学的 Richard Doll 和 Richard Peto 教授首先提出美国癌症中大约有 35% （ 10-70% ）是由膳食引起的著名论点以来，后来在世界各地开展的大量研究和文献综述都基本上肯定了这一估计百分数。总部设在伦敦的世界癌症研究基金会（ WCRF ） 1997 年出版的《膳食、营养与癌症预防》 (2) 这一权威著作中也确认了大约 30-40% 的人类癌症与膳食有关。换而言之，如果膳食措施适当，有大约 1/3 癌症的发生是可以通过膳食措施来避免的。 WCRF 的报告还分别对各种主要癌症进行了分析，提出可以通过膳食措施来预防的癌症种类和估计百分比分别为：食管癌 50-75% 、肺癌 20-33% 、胃癌 66-75% 、结肠 / 直肠癌 66-75% 、乳腺癌 33-50% 。最近（ 2002 年 1 月）世界卫生组织 / 联合国粮农组织召开的修改《膳食、营养与慢性疾病》（ 1990 年，第 797 号技术报告）的会议 (3) 上，专家们再次确认人类癌症的 1/3 与膳食有关这一分析。这意味着每年全世界和中国可以分别减少 300-400 万和 35-43 万例癌症的发生。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必须改变人们的食物消费行为；为此，不少国家都先后制定了《癌症预防指南》。其中最早的是 1982 年美国国家科学院提出的六条指南（见 XX ），成为八十年代国家指南的典范，为不少国家所采纳。在 WCRF （ 1997 ）报告中，提出了适用于全世界的 14 条指南，开创了以食物为基础的防癌膳食指南的先河以及率先将体力活动和控制体重作为重要建议写入膳食指南（见 XX ）。

膳食影响癌症发生的可能机制

　　癌症发生的多阶段学说已得到学术界的广泛认同。一般认为癌症的发生和发展至少由三个阶段组成，即启动（ initiation ）、促进（ promotion ）和进展（ progression ）。在启动阶段，致癌物（启动剂）进入人体（多数情况需要在肝脏活化）后到达靶器官，与靶细胞的 DNA 以共价键形式结合，形成潜伏的癌细胞。除了 DNA 已发生改变外，这些细胞在形态学上与正常细胞相同。这一过程只需很短时间（数分钟）就能完成。然而，从潜伏的癌细胞发展到临床上可诊断的肿瘤需要一个很长（数年到数十年）的促进阶段。除一些化学物质（如，糖精）已被鉴定为促癌剂外，不少膳食因素（如，抗氧化剂摄入不足、蛋白质摄入过多等）以及膳食不平衡是公认的最重要的促癌因素。长期摄入营养平衡的膳食可以延缓促进阶段的进程；而相反的，长期摄入不平衡的膳食则可以加速促进阶段的发展。鉴于癌症发生需要漫长的时间，如果能有效地延缓其进展，就能有效地预防癌症的发生。因此，多数学者均同意从癌症预防的角度出发，延缓癌症的促进阶段是最重要的措施；尽管，也需要采取措施尽量减少对启动剂的暴露。考虑到现代社会的日常生活中，人们从周围环境以及食物中接触一些致癌剂（启动剂）而在体内发生启动作用是难以避免的；因此，预防促进阶段的进程就成为一项主要的防癌策略。在第三阶段（进展）中，肿瘤细胞发生恶性变和侵蚀性，从而发展为癌症，甚至癌转移。尽管膳食在这一阶段中也能发挥加速或延缓作用，但从预防策略的有效性出发，为时已晚。

　　因此，尽管膳食可以在癌症发生、发展的三个阶段都发挥作用；但是，在防癌实践中，最重要的是通过平衡膳食来延缓从潜伏的癌细胞发展为临床上可见的肿瘤。这一措施也符合一般的膳食指南和健康促进策略。

遗传因素在癌症发生中的作用

　　遗传因素在癌症发生中具有重要的作用是毋容置疑的，特别是在分析个别病例发生癌症的原因时。近年来，陆续发现了一些与人类癌症有特殊关系的癌基因，如与乳腺癌有关的 BCRI 和 BCRII 。在身体中具有这些癌基因的个体，无疑具有较高的患这种癌的危险性。然而，从癌症预防的角度出发，必须指出两点。一是就人群的癌症预防策略而言，应该强调居住在不同地区的同一种族人群的同一种癌症发生率大不相同的事实。如，上世纪 80 年代中期河南林县食道癌的 0-64 岁累积死亡率高达十万分之 127 ，而贵州惠水县则低达十万分之 0.5 ；而两地居民均以汉族为主。这种现象有力地表明主要是环境因素（而不是遗传因素）决定了人群癌症发生的多少。因此，癌症是一种可以预防的疾病。有关世界各地的移民研究（见 XX ）为这一观点提供了极有说服力的依据。另一点则是：对于个体而言，体内具有某些癌症易感基因只是表明此人患癌的危险性比其同年龄、同性别、同环境（包括生活方式）的没有这些癌症易感基因的个体要高，并不表示一定会患癌症。因为，癌症易感基因如果只在体内存在而不表达，则是没有致癌作用的。换而言之，如果某个有癌症易感基因的个体能够注意自己的生活方式，包括平衡膳食、适当体力活动、不吸烟、不饮酒及心情舒畅，则很有可能阻碍基因的表达，从而起到了有效的预防作用。反之，如果某个没有癌症易感基因的个体，不注意自己的生活方式，则其患癌危险性可大大增加，以至在老年以前就发生癌症。因此，尽管某些癌症易感基因的发现，对于我们认识癌症的本质及其发生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但是，切不可将其作为唯一的致癌因素，从而放弃癌症预防。人们应该从预防医学的角度来积极利用这些新的科学发现。

以人群为基础的营养素干预研究

　　在癌症研究中，大量体内、外的营养学实验研究为阐明癌症病因提供了众多有意义的学说；但是，最终还需要流行病学研究提供直接的人群依据，才能确定哪些营养因素与癌症有关。在流行病学研究中，包括生态学研究、病例 - 对照研究和前瞻性研究在内的各种研究均由于难以在研究中控制与癌症发生有关的许多混淆因素，而往往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为此，近十多年来，科学家们将兴趣集中到以营养素为基础的人群干预试验。这些研究的做法是给一个人群补充某种（些）营养素；然后，将此人群在数年内的癌症发病数据与其对照人群进行比较。尽管，这种人群干预试验需要耗费大量资金和很长时间；但是，仍有多项大型营养素干预试验在世界各地进行。人们期望着这些研究能为癌症病因的阐明和预防措施的确定提供肯定的结果。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迄今为止已结束的不少试验，不是得到阴性结果（即未见干预组与对照组的癌症发生率有明显差别），就是得到与预期相反的结果（即干预组的癌症发生率反而高于对照组）。其中最突出的例子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在芬兰和美国结束的三项针对肺癌的大剂量 b- 胡萝卜素人群干预试验 (4) 。其中，两项结果表明 b- 胡萝卜素补充组的肺癌发生率高于对照组，而另一项试验则为阴性结果。尽管，在学术上并不能因为这些结果而否定了 b- 胡萝卜素的防癌作用；然而，在实际上严重打击了 b- 胡萝卜素人群干预试验的继续进行。在世界范围内已经结束的或正在进行的营养素人群干预试验中，几乎没有一项是达到研究者的预期结果的。所研究的营养素除上述的 b- 胡萝卜素外，还包括维生素 C 、维生素 E 、番茄红素、硒等。其中在河南林县开展的一项用多种营养素（ b- 胡萝卜素、 维生素 E 和硒）的长达五年的人群干预试验，尽管发现干预组的总癌和胃癌发生率明显低于对照组；但是，在减少食管癌发生这一主要目标方面却得到了阴性结果。而且，这项结果并没有对这方面的研究起到鼓舞作用；因为，西方学者认为林县人群（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存在着多项营养缺乏；所以，其结果对西方人群没有外推意义。另一项在美国进行的旨在用硒预防肠癌的人群干预试验发现干预组的肺癌发生率明显低于对照组，但在肠癌发生率方面都是两组无差异。这一当时颇具“爆炸”性的报导，并没有因此而引出更多类似的结果，以至对硒的人群防癌效果至今仍未作定论。当前仍有一些营养素人群干预试验在进行；但是，人们对此类研究的热情与期望已远不如十年前了。

　　从这些研究中，不少学者悟出了一个越来越得到更多学者认同的观点，即：真正与癌症的发生有关的因素很可能是食物，而不是营养素。换而言之，人们从生态学研究、病例 - 对照研究和前瞻性研究中所得到的 b- 胡萝卜素、维生素 C 、维生素 E 、硒等营养素的摄入量与某些癌症（如，肺癌、消化道癌等）的发生率呈负相关的结果，很可能实际上是表明富含这些营养素的食物具有保护作用，而不一定是营养素本身的作用。更进一步的分析则是，在流行病学研究中通过膳食中某些营养素的摄入量或血（或其他生物学样本）中某些营养素的含量水平，所得到的营养素与癌症发生率有相关性的结果，很可能是这些营养素的摄入量或血水平只是某种膳食特征或模式的指标；因而是表面现象，而不是实质。如，维生素 C 摄入量与某些癌症的发生呈负相关，实质上是表明富含维生素 C 的食物（蔬菜、水果）对某些癌症有保护作用，而不是维生素 C 本身有保护作用。进一步的推论则是蔬菜、水果中很可能具有除维生素 C 以外的防癌作用更强的成分。近年来的许多研究结果支持了这一看法。例如，已知蔬菜、水果中的酚酸、类黄酮、膳食纤维以及某些矿物元素均有预防癌症发生的作用。

　　从以上研究结果的发展和演变，可以使我们更加相信需要强调膳食的合理搭配来预防癌症，而不是仅仅使用营养素补充剂。这也是强调以食物为基础的膳食指南（见 XX ）的重要意义。应该说明的是这并不是要否定营养素补充剂对人们自身保健的作用，更不是要全盘否定研究营养素与癌症关系的价值。

结束语

　　•  深入研究膳食、营养与癌症的关系，对于人类最终控制癌症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和实际意义。　　•  研究食物中非营养素成分的防癌作用，可以为制定防癌膳食指南提供更多科学依据。
　　•  正确了解遗传因素在人类癌症发生中的作用，对于坚定“人类癌症是可以预防的”这一信念具有重要作用。

参考文献
　　•  WHO, National Cancer Control Program, 2002, Geneva
　　•  World Cancer Research Fund/ American Institute for Cancer Research　Diet, Nutrition and the prevention of Cancer: A Global Perspective (1997), American　Institute for Cancer Research, Washington , D.C.
　　•  Diet, Nutrition and the prevention of chronic diseases (2002), Report of the Joint　WHO/FAO expert consultation.
　　•  吴永宁 , 陈君石 , 人群干预试验表明 b- 胡萝卜素没有预防肺癌的作用 , 中国预防医学杂志 30: 237-239, 1996.